Thowongmas
Nov 12, 2020

池塘

夏日炎炎,友人邀我避往市郊。

城市紛而且雜,行駛在它的腹地,更像鬧市裡的高蹺而行,所幸有橋曰高架,將地與域的關係刪繁就簡,一切只是距離,也只剩距離。兩側的樓房漸次矮了,我們便從橋上駛下,轉幾個彎後,就是大片農田。

茂盛的樹木簇擁在路的兩側,岔路以左,是友人的屋舍。屋舍的門前是一窪池塘,池塘生夏草,草竟比岸上的樹更綠。在屋內稍作休息後,同行取出一顆大瓜,將瓜剖半挖空倒滿了酒,另有人備了雞,抹鹽放進爐子裡,還有人揉麵團做起了披薩,眼見朋友們都設酒殺雞地忙碌起來,無所事事的我頓時羞慚,便去院子裡踱步。

院子是搭了簡易棚架的菜園,錯落地種了些農物,正午的陽光當頭,我便向主人借了斗笠,荷著鋤走了幾圈。我從未事農,也未戴過斗笠,並不知戴著它竟如此的輕涼,儼然是另一季節。田裡的農物卻仿佛看穿了我的身份,一個個百無聊賴,對我並不理睬。自討沒趣後,我沿著池塘返回,看見遠處的火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,便去幫忙烤雞。其實困難的工作早已做完,我只需適時的添柴煽火,但就這樣簡單的工作也有它的學問。教大家烤雞的是友人的父親,他和我解釋了火爐的原理、煙囪效應等等,但仍在我執掌後不久火苗漸熄,靠著瓦斯噴槍才勉強維持住火焰。友人的父親站我的身後看著,忽然語重心長地說:「木柴呢,不要靠得太近,太近沒有氧氣燒不著,太遠呢,太遠也不行,互相借不到火。」我忽然明白了什麼,這不就是依卡洛斯蠟質翅羽的故事嗎?果然,依照他的指點,爐下的火焰又熊熊燃燒了起來,打開蓋子看一眼,冒著油脂的烤雞含漿膏潤。這時屋內的朋友將另一半的西瓜切來分食,吃完後大家正愁瓜皮無處可丟,魏晉隱士般的友人父親又開口了:「丟池塘,魚一下就吃完了,回歸自然。」我問這池塘叫什麼,答曰:就叫做「池塘」。於是我們將瓜皮一一拋入池塘,原先平靜的池面一下熱鬧起來,魚嬰紛紛探頭爭食,不一會兒就將瓜皮啃得一塊不剩。我心底熱愛這樣的自然。

夜晚回家時,一路繁華漸近。農田的氣息消失了,取代的是工業的視覺和聽覺,讓一切感覺從未存在。車內我與友人相言甚歡,說著要將鄉野的樂趣作文以記,車外燈火通明,建築描繪著城市的大致樣貌,在高架橋上的後視鏡內一閃而過。

Thowongma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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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5年生,喜歡電影,討厭花椰菜。